藝術市場是個永不停歇生產傳奇的地方。2014年春拍一開場，香港蘇富比就續寫了各種精彩新故事。傳奇名媛芭芭拉？赫頓舊藏的翡翠珠項鏈以2.14億港元成交，刷新了翡翠首飾的世界拍賣紀錄。來自克拉克舊藏的定窯大碗，4000萬港元起拍，1.47億港元的價格成交，創下了定窯瓷器的拍賣最高價。明成化斗彩雞缸杯，以2.8億港元的高價被收藏家劉益謙奪得，刷新了中國瓷器世界拍賣紀錄……

 

　　每次讓人瞠目結舌的高價落錘后的掌聲中，我總是陷入一片困惑……芭芭拉？赫頓的悲劇人生雖然傳奇跌宕，但足以使她千百件超乎常人想象的珠寶收藏中的一條項鏈價值2億多？四厘米高的雞缸杯確實是極為稀有的成化斗彩精品，但以2.8億港幣成交，也已經完全超出了藝術市場的估價體系。如果這些天價背后盡是毀約，無止盡的拖延付款，贗品，虛假成交，炒作，利用有公開價格的藝術品做短期金融杠桿等等。在巨大的價格泡沫邊緣，現在場內的買家是如何對購買藝術品進行判斷的？藝術品的價值誰說了算？買藝術品該聽誰的？

 

　　正常的市場結構中，咨詢如何購買藝術品無非通過這幾種渠道：

 

　　1.二級市場——拍賣行

 

　　拍賣行是公開的大型藝術中介，依靠其專家在各個專門領域的鑒定、鑒價水準，獲得作品的特殊渠道，以及配套服務贏得信譽，促成買賣，收取傭金。尤其以提供已經不在世藝術家的書畫、油畫作品，古董和一些相當稀缺的藝術品信息為專長。國際的頂尖拍賣行幾乎都有兩百年上下的歷史，在不斷的歷史更替和學術沉淀過程中，保留下珍貴的藝術品存世信息，流通脈絡，對藝術品本身的學術研究和市場操作也有理性的模式和極為嚴謹的行業規則進行控制。

 

　　但中國拍賣行的發展有點“拔苗助長”，本應是貨真價實的，“精品”的，符合競價機制的市場，卻因為短時間大量資本的涌入，導致大大小小拍賣行都充斥著應付跟風者，和滿足做市投機者的低質量作品。藝術品市場是個門檻很高、專業性很強，卻又極吸引人的市場，拍賣行精心的市場宣傳，一個個天價紀錄，和強大的專家身份對一般沒有知識基礎和缺乏經驗的買家是有極大的說服力的。

 

　　2.一級市場——畫廊/古董商店/私人經紀人

 

　　其實藝術品的定價應該從一級市場奠基。組成一級市場的各類機構是保持持續日常交易，每天參與市場變化，與作品和藝術家第一時間接觸的關鍵市場環節。一類藝術品或一個藝術家的價格應該靠一級市場機構鋪墊的廣泛藏家群做支撐，進而一步步拉升。國際藝術市場中，商業畫廊是銷售現代，即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期，及當代在世藝術家作品最主要的實體，主要都是油畫、雕塑和新興的復合媒材藝術。能夠銷售19世紀早期和更早的古典作品的基本只有歷史非常長的家族氏畫廊。與畫廊并列的是不同門類的古董商店，每天在全球范圍促成著各種具有歷史價值的文物古董交易。

 

　　私人經紀人是藝術市場里非常特殊、有趣的角色，他與畫廊及古董店并列，廣泛交織在各類藝術品的交易中。他們出身迥異，有的是某一領域的研究學者、美術館高層，有的是退役的拍賣行專家，有的是收藏世家的后代，也有金融和法律背景出身，熱愛藝術品……共同點都是具有某一領域深厚的專業知識，同時具有作品和藏家上下兩端資源，交易經驗豐富的買賣高手。畫廊主和古董商稱為經紀人，而不稱為私人經紀人，因為他們有實體的店鋪，做展覽，代理藝術家，或者大量囤貨。私人經紀人更多只服務于高端作品和買家。他們交易的作品大多是鮮為人知，許多年不露于市面的珍貴作品，很多拍賣場重量級拍品背后的供貨者也都是資深的私人經紀人。更愿意尋求私洽業務的出售者和購買者大多身份顯赫，礙于各種原因不適宜自己出面交易，通過具有知識和經驗的藝術品經紀人進行買賣，他們反而覺得更安全，有時候成本更低。這些經紀人的身份大多只在專業圈子里面被知曉，平時非常低調，會謹慎保護作品蹤跡和客人信息，同時懂得處理藝術品交易的各類相關問題，比如稅、跨境產生的金融問題、運輸、儲藏、長期保養，作品的借展、版權、再銷售和持續跟蹤。

 

　　專業私人經紀人的門檻是很高的，不但需要對藝術本身有深度的理解和判斷力，還要對藝術市場的綜合趨勢，各類人群的功能角色有綜合全面的了解，更要握有極難接觸到的特殊社交資源，在真假難辨，繁復變換的市場信息中進行準確的判斷。同時還要有足夠的人格魅力，易于取得精英階層人士的信任，兼具原則態度和服務精神。國內各個門類市場里，能夠真正稱得上專業經紀人的屈指可數。投資人和喜愛藝術的買家最關鍵的，是要首先接觸對人。

 

　　3.獨立藝術顧問

 

　　這是一個更小眾的專業群體，他們所具有的技能和資源與私人經紀人非常接近，但不收取買賣傭金，而靠長期專職為藏家、投資人、美術館等機構，有時候甚至為藝術家提供顧問工作，收取顧問費。換句話說，就是藝術市場里的麥肯錫，只不過從來沒有一個大型的純顧問公司，他們基本都是個體，專攻于不同藝術門類，替高端客戶解決問題。國外有專門的藝術顧問協會和組織，保護他們的利益也便于買家找到這些人尋求意見。他們最特殊的一點，即獨立顧問不隸屬于任何機構，不靠買賣掙錢，所以是有獨立見解，敢于“發聲”揭露真實問題的。他們的身份也與神秘的私人經紀人相反，暴露在外面，很多是犀利的專職批評家，策展人、藝術史學家，或者從大型美術館、公益機構、收藏機構和藝術媒體退出的資深人士。批評人是國際藝術市場里成熟穩定、至關重要的一個層級，有時候他們的一句話可以左右一個藝術家的成敗，拍賣行幾千萬畫作的銷售，或者一個藏家對藝術的認識。這是需要高度職業道德的角色，國內很難見到這樣的獨立顧問。國內太多買家非常需要在調查藝術品之前先對自己身邊的顧問做個盡職調查。

 

　　藝術市場里，各種角色，各有領地，也應該各司其職，都為整體行業的大發展努力。作為買家其實也有個責任——找個正確的顧問買藝術品。買家的主動學習，以及對身邊人和事態的理性認識會為這個行業的發展省去一大段彎路。